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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圈南极人,孤独美食家 | 做饭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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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天一早,圣踪果然又来。看他提的东西以及装束打扮,似乎也属于道门一脉,但又不像剑子仙迹那种道门人,而是完全不同、形容不来的两种感觉。
龙宿一早跟他上山,冷眼看他在墓前折腾半晌,耗时费力地搭起祭台,念念有词做了半天法事。待一切完毕,圣踪擦去额上汗水,甩着拂尘对龙宿道:“见笑了。”
“无妨。”龙宿摇头,“随吾回观中稍事休息吧,汝一早便来,吾还未招待。”
“多谢。”
待二人坐定,圣踪却先龙宿一步取了茶叶,看来对此处十分熟悉。龙宿正疑惑着,圣踪回头解释道:“这间道观,最开始是我在住。”
“哦?”龙宿道,“原来阁下才是正主,龙宿才要道一句多谢。”
“不必客气。”圣踪道,“剑子之事,我也难辞其咎啊。”
龙宿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剑子,这一路与圣踪并肩行来,与故人逝去的悲痛相比,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残棋难解的懊恼。不禁问道:“此话怎讲?”
圣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在阁下看来,庙堂何为、江湖何为?”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皆各有心忧之处,龙宿虽为一介书生,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那三教呢?”
“三教本是同源,理应和而不同,而非截然对立。”
圣踪赞许地笑道:“你和剑子倒是相似,若他还在,定会引你为知己。”
龙宿心道确实如此,但面上只是微微垂眸,执扇掩去了金瞳之中的欢欣神色:“人生一世,总有遗憾,不完美才最真实。”
圣踪放下茶杯,终于开口道:“你可曾听说过兰若经?”
龙宿道:“是由一莲托生所著、后来引出一桩血案的那本佛门秘卷?”
“然也。”圣踪点头,“剑子会来此地,正是为了这桩案子。”
“但吾听闻,兰若经是被邪影所夺。”
“邪影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化身。”圣踪将过往之事细细道来,“剑子与护送兰若经的钜锋里颇有渊源,宗主拜托他协助,也是因为兰若经所载的双极心源心法可使练成之人一体双化,武艺大臻化境。万一邪影练成,即使是众人联手,也难以匹敌,恐成武林一大祸患。”
“原来如此。”龙宿又问,“剑子既是去寻邪影,又为何要在此地长住?”
“你知晓剑子在这边的所做的事么?”
龙宿略一沉吟方道:“只是略有耳闻。”便将他在茶亭的见闻对圣踪讲了些。
“那些山贼的头目,便是邪影的众多化身之一。”
“如此说来,剑子退山贼的时候,莫非兰若经也同时遗散了?”
“没错。”圣宗道,“他给我的传信中说,邪影带走的经书只有半本,另外半本仍在山中,这才留了下来。”
“他是为了寻书,还是为了等邪影?”
“两者皆是。”圣踪解释道,“双极心源固然威力强大,却也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次功成。以邪影之力,真正掌握一体双化,最少也要三年时间。”
“但剑子只在观中住了两年。”龙宿叹道,“吾听人讲,一年之前他便已遭人暗算。”
“是啊,我昨日回来,本以为能有所进展,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圣踪道,“有人目睹当时情形么?”
“只是道听途说,凶手可能是一金衣人,容貌身材皆不可知,只是轻功很好;剑子为掌所伤,似乎不曾出剑。也许——他与凶手本就熟识,才会空门大开,令对方一击得手。”
龙宿看向圣踪,圣踪却并不看他;那张端正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神色,许久方道:“不知婆罗寺的僧众之中,是否有人幸免于难、是否有披金色袈裟者。”
“汝的意思是,邪影化身僧众,监守自盗,杀人灭口?”
“不排除这种可能。”
“若真是如此,龙宿不知是该笑他铤而走险,还是赞他艺高人胆大了。”
“这是何意?”
“兰若经案中若有活口,剑子怎会毫不生疑?若那僧人与剑子旧识,邪影又如何模仿得当?以这种身份会面,必是一照面就无声无息出手,来赌那一点几乎不可能的胜算。”
“嗯,这样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
“哈,汝是剑子的朋友,当局者迷在所难免。”
圣踪叹了口气,起身道:“叨扰多时,我要告辞了——这几日我就住在镇上的客栈,若有异状或线索,大可前来找我。”
“异状?”龙宿状似随意地挑眉问道,“汝搭的祭台,是要为剑子招魂问个清楚明白么?”
圣踪一怔,苦笑道:“逝者已矣,圣踪不才,对已经离散一年的魂魄虽无信心,却也只好花几天时间试上一试。若他真能闻讯归来,可是一大幸事。”
龙宿道:“既然如此,那便暂别了。”
圣踪走时是正午时分,整整一天,剑子都没有出现;龙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他,偏偏无从开口。到了入睡的时辰,龙宿宽衣而卧,刚躺进被子里,触手一片温润的凉意;掀起来看,剑子的白玉琴竟然先他一步横在床上,令人啼笑皆非。
“剑子仙迹,汝究竟是在躲他,还是在躲吾?”
龙宿披衣坐起,那琴被他放在膝上。他蓦地想起二人关于棋局的赌注,不禁喃喃自语:“第三局汝既未赢,吾亦未输,汝怎的这般心急?”
见无人回应,龙宿轻轻拨弦,弹了半曲流水,却觉得琴音和那日在西厢听到的音色有微妙的差异。
一时疑惑,便将琴翻过来查看琴箱,居然在琴的背面找到一个浅浅的、不起眼的暗格。
——若我赢,白玉琴给你。
龙宿蹙起眉,伸手去扣那块背板。
剑子啊剑子,汝真正想给吾的,究竟是白玉琴,还是白玉琴里的东西?
机关轻响一声,背板随着一封长信与半本旧书一同落下。龙宿翻过来看,月光映进房中,纸糊的封面只写了一个“兰”字,无端地心跳加速起来。
写信的人自然是剑子仙迹。
龙宿点起烛火认认真真读了一遍,确保把每个字都记住了,才将那张纸凑到火苗上烧了个干净。窗外的更漏点点滴滴,龙宿喟然长叹,在书箱里翻找半天,重新铺开纸张研起墨来。凤儿被亮起来的烛光晃醒,颇为不满地冲他叫了一声,扑楞着翅膀飞到西厢去了。
“好汝个剑子仙迹。”挑灯夜战的疏楼龙宿语带怒意,“待此间事了,管汝是人是鬼、是东西不是东西,这笔账吾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待收了笔,东方已经渐白。龙宿迎着亮起来的天光忙完一切,案头奉上一杯热茶,床铺摸起来也是暖的。
“好吧,算汝还有点良心。”龙宿终是笑了笑,合上沉重的眼睛。
他这一躺下,便足足躺了两天。
八成是大清早跟圣踪在山上吹透了早春乍暖还寒的冷风,再加上连着一夜不得休息害起了风寒。平日里再精力充沛的人,此时烧得七荤八素,也只好捂紧了被子养着。
最开始是凤儿绕着床头打转,凄厉地叫着挽回他残存的意识;龙宿感觉自己恍惚中挣扎着爬起来写了封信让它送到山下,便一头扎回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来到床前,龙宿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不过那也许只是病中的幻觉;他也曾醒来几次,每次都是额上搭着一块湿凉的布巾,另有一碗药一碗粥盛在木盘里,就摆在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碗中搭着勺子,并不怕他打翻。焚香的味道被药味取代,即使处于五感混沌的状态,龙宿也能想象此时剑子的样子:往返于东厢和炉灶之间熬药煮饭的剑子,一遍一遍用凉水为他投洗毛巾的剑子,站在床边温和地注视着他、等着他好起来的剑子……
龙宿仍旧看不见他;但剑子的视线,大概真的是有温度的。
最后一波高烧退去之前,疏楼龙宿终于在梦中见到了剑子仙迹。
他的梦境里有一座精致的三角亭,有逶迤十里的明亮宫灯,有如水的月色与灯火交相辉映,亦有一片簌簌清风吹拂的青翠竹林。梦里的自己是醉卧逍遥的华丽书生,剑子则是袖风不染的朴素道者,竹炉汤沸,小火初红,一个又一个漫长而愉悦的夜晚在促膝长谈之中渐渐奔流过去了;他们谈诗论道,驳古讽今,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事,没有生死,没有绝对的胜负,有的只是无伤大雅的打趣和争执。
梦境最后是道者起身离开,龙宿执扇相送,二人不道分别、不道再会,那句后会有期在交汇的视线中早已心照不宣。剑子颇有深意地微笑,负剑的背影在破晓之中淡出玲珑的宅院。龙宿猛地睁眼,晨光熹微洒满床头,意识分外清醒。
凤儿飞到案头翻开了新的日历,此时落在龙宿伸出的右手上,轻轻地啄他的手指。
龙宿为它梳理了背羽,用过剑子的早饭,检查一遍自己的书箱,又在西厢的柜里掂了掂白玉琴,唇边浮上胸有成竹的笑意。
剑子所料果然不差,再休息片刻,他该去山下找圣踪了。
————TBC————
题目起得有点偏,不过应该很容易猜到结局啦2333
“所有曾经怼到过剑子的人,都想让龙哥跟着一起怼回去;反过来也一样。”
↑入坑以来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态感觉自己仿佛是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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