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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圈南极人,孤独美食家 | 做饭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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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日更,乱改剧情again……上文戳我
道观离最近的小镇不过几里路,龙宿摇着扇子在唯一的茶亭兼客栈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自然有伙计围了上来。这地方很小,桌椅多少有些拥挤;人与人之间却十分熟络,说话聊天毫不避讳他这唯一的生面孔。
“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一壶茶就好。”龙宿随意点了单子,又问,“这附近可有卖柴火的?”
“要送到哪里?”
“山上的道观。”
听得“道观”二字,伙计明显地一愣,旁边一桌客人也止住了说笑。被问话的伙计为他指了路,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剑子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是朋友的朋友。”龙宿有些在意,“怎样,他欠你钱吗?”
“哎呀,可不敢可不敢。”伙计连连摆手,“那位道长是个好人,只是世道险恶,好人总是不长命的。”
“哦?他如何好?”
“我们镇上的人,哪个没有受过他恩惠?”有个农民打扮的汉子开了口,“遇上天灾人祸、迎来送往,小来小去的事多得数不清。”
“对,那山上原本住了一伙贼人,也是他帮着打退的。”
龙宿越发好奇:“如此说来,他也算半个江湖人,却怎么会死得这样容易?”
“那可是一年前的事了。”有个年轻人说,“独夜人——就是你要找的樵夫——去送柴,在山门口与一位从观中出来的金衣人擦肩而过。道长朋友不少,不时有人来访也是正常,他便直接将柴火堆在院门旁边了;等走了一多半山路,才发觉不对。平日如果外出,一定会提前告知;有客来访,道长也会出门相迎,多少和他说上几句话,而那天晚上却连面都没有露。独夜人折返观中,四处不见道长身影,追去后山,竟发现他倒在山坳之间,被人当胸一掌震断心脉,回天乏术。”
有人出言打断他:“任飞扬,独夜人向来寡言,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他本不会说的,上月我们对饮,他才肯吐露这桩心事。”
“我不信。”另一个年轻人也道,“即使是退山贼的时候,你们有谁见过道长的剑出鞘么?仅仅横剑在手,便是天下无双、无人能敌——这样的狂傲气势,怎么会葬身宵小之手?那金衣人又是谁?”
“独夜人走时,并未看清金衣人面容;况且那人行色匆匆,轻功不凡,恐怕再难找到了。”
“如此说来,那金衣人多半就是凶手;为何当初独夜人不曾报官、不曾说明?”
“江湖事江湖了,报官有什么用?”任飞扬冷声道,“独夜人对我说时,也是颇有疑惑——这地方的江湖人何止剑子先生一个,初来镇上时,道长曾与他共论人生际遇,提及己身,只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有不测,不可声张。”
“哈,只解决麻烦,却不愿给人带来麻烦么?”听到这里,一壶茶刚好饮尽。龙宿摇扇轻笑,步出门外。
茶亭的伙计为龙宿指的地方是江边。
江边一人独坐,入眼不过一张斗笠、一支钓竿、一柄寒刀、一捆柴薪。龙宿尚未走近,便听那人开口问道:“阁下是来买柴么?”
“是。”
“所居何处?”
“山中无名观。”
独夜人扬手挑起钓竿,鱼钩上既没有鱼,也没有饵。
“是剑子留下的那一间么?”
“是。”
独夜人扛起岸上的柴火:“我先将这些送去,三日后再来。”
“有劳。”龙宿微微一笑,便要掏银两出来,却被独夜人制止。
“道观的柴火一概免费,你不必介怀。”
“嗯?”
“剑子曾有恩于我。”独夜人道,“以前他在时,便是三日一送,换了人也是一样。”
说罢竟疾步离开了。
龙宿立在当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沉吟片刻,又摇着扇子缓缓向山中走去。
必须承认的是,剑子的存在模糊了龙宿认知的界限。生与死,当真是以入土为分界的么?龙宿能切实地感觉到他,刚刚坐在茶亭里听人谈论他的种种过往,虽然是多年前的事,提起来却像发生在昨日那样清晰。至少他没有被人遗忘,他留下来的记忆也是温暖的。如果说他还活着,并还在道观里四处留下生活的痕迹,自己却从没见到过他;如果说他死了,那么这日日围绕身侧做些小事、偶尔恶作剧、令他的小凤儿追逐笑闹的,又是什么呢?
疏楼龙宿头疼地放下书本,这位剑子大仙或许是有纯真的心性,种种作祟一门心思地想让他离开;可他越是如此,龙宿越是要执拗地留下来。剑子和他读过的书中描述的魂灵鬼怪都不一样,不像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既不会真正让他产生恐惧,也不会焚香烧符给他托梦,更没有让龙宿帮着找寻真凶为他报仇的打算。他只是像平常一样按部就班地继续以前的生活,如果说不离开道观的原因,恐怕只有“在世间尚有最后一点执念”这种情形了吧。
可是龙宿实在想不通,到了剑子这样乐天知命、通透豁达的程度,又有什么执念能将他拴在凡间呢?
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龙宿知道那是剑子在生火了;他等了一会才出去,沸腾的炉子上坐着一只茶壶,满室都是清新的茶香。恍神之间,有一只青瓷杯盛好半满的茶水放在桌上,龙宿端起来品了,入口微温,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哈,剑子,汝烤的番薯不敢恭维,茶艺却实在很好。”龙宿对那空无一人的火炉道,“若汝还有实体,龙宿倒愿意以厨艺回礼,现在嘛……只能说遗憾了。”
幻觉般地,面前似乎有人一声轻笑;龙宿恍惚地看见暮色之中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是个白发白袍的道者,长眉凌厉飞扬,本生了张严肃不阿的面容,但唇角扬起的弧度无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第二天晚上龙宿当真亲自下了厨。
此时尚未入夏,他取出珍藏的莲子,去掉苦寒的芯,认认真真洗了泡了,该加的佐料一样不少,小火慢慢熬了一个时辰,做了两人份的莲子羹出来。龙宿自己喝了一半,剩下来的另一半盛出来端去西厢;然而整整过了一天,那份莲子羹都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龙宿摇头叹息。房间里忽地响起琴声,明明一曲高山流水,细细听来却含着超然的狂气。他静静地听完,取回了碗,小声说道:“鼓琴又如何,这样暴殄天物,剑子啊剑子,吾真相知道汝是什么东西。”
待收拾完再回东厢,案前摆着的笔墨无人动过,纸上却现出一行仙风道骨的字来:
“多谢款待,剑子仙迹自然——不是东西。”
龙宿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是没有形体,但剑子似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与他交流。他提笔在手,试探般地写了几行:“蜉蝣子,天地依,水波不兴烟月闲。”
不一会儿,纸上再度浮出字:“忘尘人,千峦披,山色一任飘渺间。”
“如此这般,当真有趣。”龙宿将二人写过的纸笺折好收起,又道,“汝今日似乎很闲。”
剑子在纸上回他:“春试在即,你却比我还闲,是成竹在胸么?”
“耶,急事缓办,劳逸结合,才是疏楼龙宿的风格。”
剑子又回道:“西厢柜里有琴有棋,你随意取用吧。”
镇上山民口中的乐善好施,疏楼龙宿终于得以一见。他取下青铜剑,拉开柜门,柜里摆着一张白玉琴,应是奏出刚刚那曲高山流水的,他看了看便又放回去;棋盘旗子被他端回东厢,剑子仙迹似乎并不介意与他对弈。
“汝可以行棋吗?”
一枚黑子跳了一跳,算是回答。
龙宿又取了一张纸来,轻声说:“如何胜负?”
剑子写道:“三局两胜。”
“可有赌注?”
“我若赢,白玉琴给你。”
龙宿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他没有写错,反而更加犹疑。
“吾若赢,汝需回答吾三个问题。”
那枚黑子又跳了一跳,显然剑子已经接受。龙宿拿镇纸将“字据”压在一旁,专心研究棋局。
三局棋整整下了五日。他们没有约定时间,到后来下得极其缓慢。龙宿上心归上心,本意仍是将赌局当作读书间隙的消遣;而剑子的耐性居然十分好,龙宿不走,他就一直等着,每次都到龙宿刚好闲下来的节点他才落字提醒,给两人都留下充分的思考空间。头两局各自一胜一负,第三局眼看是平局的势头,龙宿正想着和他商量再加一局,忽地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龙宿一怔,面前的棋子整整齐齐地跳动,是在催他先去应门。
龙宿走出院子,门口却不是独夜人;一位身着灰衣、看起来宝相庄严的陌生人满面疑惑,拱手道:“在下圣踪,是剑子仙迹的朋友。”
随着了解的深入,龙宿对宛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剑子的朋友们已经见怪不怪,便回礼道:“吾名疏楼龙宿,借住在此准备春试,请进来坐。”
“既然如此,我便不好打扰了。”圣踪说,“我原本住在附近,云游方归,听闻剑子仙逝,清明前特来祭拜——若是阁下有空,我明日再来。”
龙宿乐得免去一夜的麻烦,从善如流地道:“好说好说,那便请了。”
待圣踪离去,龙宿再回东厢时,凤儿落在窗棂上打盹,剑子似乎也已经离开了。只几句话的工夫,剑子收拾东西的速度倒快。刚刚的棋局消失得一干二净,字据也已经不见,烛火旁落了一堆灰烬,又在龙宿惊愕的瞪视之下化在空气中。他合上的半卷书摊开来放在案上,正是刚刚读到的那一页;内里夹了一张剑子留下的纸条,附着一句暧昧不明的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TBC————
有点担心分上中下也写不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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