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于第一万个脑洞

【龙剑】A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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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实际上要来的客人只有三位，龙宿早在剑子的照片中见过，并且确定只要不是色盲，就绝不会把他们认错。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对应的颜色，龙宿看到照片的第一眼便忍不住问剑子：“你们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组过一个乐队叫No ZuoNo Die？”

       “乐队是有，但不是这个名字。”剑子侧滑翻到下一页，十个人的合影变成六个人，“喏，就是这一张，玄宗六弦，刚好苍不在，你可以替他成为新的紫色系。”

       “另外四个人是怎么回事？”

       剑子明显地卡壳了，不过他仍然解释道：“最开始大家都是同一个系，后来分了专业，就没再在一起。我倒是没什么，别跟他们牵头提就是了。”

       六弦四奇，听起来是个很非主流的乐团。主唱不叫主唱叫弦首，背着把古琴，愣是独辟蹊径将民族乐器弹出了硬摇滚的味道，苍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龙宿点了点头，兀自感慨：“这么好的团队，汝怎么没一起加入？”

       “你的想象力也不差，他们几个从小就是嫡系，还有，少看乱七八糟的综艺节目。”

       日前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是，龙宿根据现有的食材打了张菜单让剑子发给大家，以便提前做好准备。六弦众人不约而同地选了火锅：方便快捷容易满足多方需求，还可以自带特产上门来料加工。在剑子的远程指导下，龙宿翻出了苍遗留的一口全自动火锅，据说玄宗曾经以吃素著称，时过境迁并没有改变这一点。剑子在先前的车祸中获赠的冬季菜品也终于派上用场，得以一飨众人。

       “道门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来的车上黄商子和九方墀说，“我就不记得弦首什么时候下过厨。”

       “工种不一样，我也只会准备火锅而已。”剑子开了个玩笑，“你们喜欢什么他也还记得，别再玩那个照片把戏了。”

       “怎么会，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说话间小区大门近在眼前，白雪飘停好车，从后备箱卸了一兜红薯，另外两个人帮着抬上电梯，确实是来料加工了。他们不是第一次光临剑子和苍的小公寓，唯一不熟悉的房客就是龙宿，好在看起来年纪相仿，打过招呼之后很容易相处。翠山行一进门就跑去看他那盆猫薄荷，被龙宿摘过的叶子已经长了回来并且越发茂盛，这让他很快放弃了植物走进苍的房间找桌游牌。剑子就地安置好四弦，自己和龙宿去收拾食材——而相当一部分龙宿已经准备好了。

       “想不到汝也有这样的手艺。”共处的这段时间里，龙宿见到剑子下厨的机会并不多。认真做起事来的剑子可以把切菜变成一种享受，干脆利落宛如艺术表演。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在学校时一度经历过投资失败的经济危机。”待红薯片切好码齐，龙宿的盘子已经等着他了。

       “然后呢？”

       “然后……就去打工了啊。我去了一家中餐馆，当时认识的朋友现在已经当上老板了，就是前几天寄了一箱馒头过来的杜一苇，你签收的。”

       “唔，这个名字吾有印象。”龙宿说，“以汝‘君子远庖厨’的现状，可以说是人各有志了。”

       “非也非也，他是掌勺，我主刀功，应该是‘术业有专攻’才对。”剑子闻言，将手中刀柄往案板上一放，“这就是证据。”

       龙宿定睛看去，本该是商标的位置刻着一行小字：“天下无双”。

       “这刀原来是汝专用，吾还在想，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牌子。”

       “比赛的奖品刀不进入市场流通，你自然没见过。”

       “让临时工去比赛，汝找的餐馆恐怕里关门不远了。”

       “哈，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黑历史呢？”

       “汝敢不敢再年少轻狂一下，比如……打个赌？”

       “内容？”

       “除了汝以外，没有人能猜到吾的真实身份。”

       剑子忙于洗菜的手顿了一下：“你不吃不喝，当别人看不出来吗？”

       “吾有一个特定的‘饮食模式’，在不影响机体功能的前提下，可以接受一些液体。至于食物嘛，汝的是汝的，吾的也是汝的，怎么样？”

       “你有能力左右人类的认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剑子摇摇头，沥水篮里的青菜被他按在砧板上。厨房的空间并不大，让两个人完全转圜有点困难。龙宿从灶台的一边移到水池的一边，剑子在二者中间，腰际贴近的时候龙宿低声在他耳边说：“AI许多地方还不完善，所以需要从不断的证明中获得安全感。”

       “好吧。”剑子说，“你开心就好，我们不妨试试。”

       龙宿端着盘子出了厨房，菜还没上全，火锅已经点起来了。白雪飘给每个人配好了小料，可以涮一切的伟大发明在高科技时代仍旧经久不衰。大家一致同意关掉火锅的滤菜功能，毕竟原始的在汤底里捞菜的模式也为聚会增添了不少乐趣。龙宿准备了酒，于是酣饮畅聊之间没有人注意他的小料盘会在几个回合之后与旁边剑子的互换。

       四弦的战斗力不减当年，空盘几乎肉眼可见。一来二去的酒令之间，龙宿对剑子的学生时代有了新的认识。比如当年的玄宗众人抱团当了三个学期的周易外挂，只因这门课开卷考试，老师又非常开明允许外带一切有助于考试的资料入场，甚至包括亲友团；比如未出席的小师妹赤云染无疾而终的暗恋，曾经不能说的秘密超过时限，反而成为一桩值得怀恋的美谈；比如有一次六弦演出回来错过末班车，不得不偷偷翻墙进门，又靠着剑子接应爬上二楼的宿舍窗户。明明快要顺利通过，偏最后一位差点摔下树引来了夜巡的校园保安。事情的结果是苍出面担保，和主任拍桌子达成协议：整个乐队期末必修课平均分不低于85，系里不给记任何处分。重压之下那个期末过得苦不堪言，不过也多亏剑子和苍赶鸭子上架式的督导，现在大家各有一片天地，还是忘不了当初地狱洗练之中积累下的经验。

       得益于AI对液体一视同仁，龙宿很少中招，剑子严重怀疑他的记忆里是否有被之如果关于学校的成分。偶尔有几次被问道，龙宿老实交代的内容相比之下显得过于平淡，多数类似于一个人独享关门之后的图书馆、准备刷夜写材料，去了24小时便利店却找不到电源。引得翠山行一阵感慨，儒门天下盛产精英类的学霸，连彻夜不归都有正当理由，算不上疯狂。

       时间还早，六个人趁着这股劲打了一会桌游。龙宿属于技术型选手，和随心所欲的普通玩家完全不在同一个level。如果要以赢为目的，和他分到同一组就是大写的幸运了。最后一局地图炮都没能挡住他的势如破竹。只有剑子能拦他一拦，倒不是因为喝了多少，思维方式不同表现得十分明显。

       “难怪你能和剑子师兄住在一起，只有你能治得住他了。”

       龙宿收好纸牌：“哦？你们怎么不说，也只有他能治得住我呢？”

       翠山行接过来放进苍的柜子，笑了笑跑去厨房帮忙了。

       ——说起来，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很亲密，所有不同寻常的举动都融化在细节里。龙宿起来涮菜的空当剑子光明正大拿走他的小料盘，剑子给龙宿盛汤他也不会像对着别人一样说谢谢。打牌的时候他们从不调侃对方的手牌，甚至不会互相交流策略，偶尔一个对视就已然了解了一切。他们在四弦收拾残局的背景里做只有对方能看懂的手势，剑子和白雪飘下去开车，龙宿和翠山行慢慢走在最后面，怕有什么忘了的东西。

       “你和剑子师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九方墀在打开车门之前问了龙宿，微醺之下，他的眼神认真又清醒。

       “不超过两个月。”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你。”

       “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很默契，好像应该在一起很久了。”他没有再追问这个过程，也没有任何质疑，而是钻进车里。白雪飘坐在驾驶位上打开自主驾驶系统，导航提示音淹没了九方墀再想说的话，但是龙宿从他的口型里读到了答案。

       那是一句祝福。他搞错了主体的本质，但是把事情猜对了一半——起码一半。

       剑子目送他们的车离开，上楼的电梯里他和龙宿沉默无语。临走时只留了一盏夜灯，光线温暖，但热闹结束之后不免显得孤寂。

       “龙宿，”他转过身，他的AI忽然显得低落，而他并不知道原因，“你有什么突然在意的事？“

       “你的记忆是真实的。他们可以证明，随便一个你的朋友都可以证明。”

       “你不是这样么？”

       “在吾的记忆里，只有遇见汝之后的记忆是真正真实的，也只有汝能证明这一点。”

       “你成功了，没有人发觉你是AI，我会证明你的记忆存在。”

       “现在这个结果，有一半要归功于汝。”

       “为什么？”

       龙宿环住他的腰，低声说：“在这个过程中，汝如果想要让别人识破骗局，实在太容易了。”

       “这是你当时选择了我的理由吗？”

       “是的，因为汝让吾感觉到自己是个AI，但作为一个AI并没有什么不好。测试时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龙宿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拥抱，“这是本该属于汝的礼物。”

       一个带着五年陈酿气息的吻，不包含任何欲望地落下来了。

       AI的唇温凉，剑子顺从地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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