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于第一万个脑洞

【龙剑】A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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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自从把白玉琴给了龙宿，剑子充分体会到了何为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只是担心龙宿独处时无聊，没想到这AI对音乐极为喜爱，几乎完全丧失了为人民服务的自觉。

       “唉，龙宿啊，”剑子手上晃着围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好的智慧复合型什么都会做呢？”

       “吾做完了。”龙宿靠在躺椅上抬眼看他，“拜托汝叠好了再放，这样随意团，下次用会皱的。”

       这话在剑子听来十分无理取闹：“你做完了什么？”

       “吾——把所有的东西按照吾对汝的理解重新布置过，汝明明说过很中意的。”

       “可那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一劳永逸不好么？再完美的设备也需要维护啊。”

       龙宿叹了口气，坐到琴桌前施施然拨了拨弦。

       剑子听了半晌，也叹了口气：“说好的人之初性本善，你这样我很心痛的。”

       “这分明是汝自己的指令，更何况，吾是AI，不是人类。”龙宿缓缓道，“还有，吾奏这曲是《流水》，汝的汤锅再滚下去，怕是要煮冒了。”

       剑子飞奔去关火，回来时仍旧痛心疾首：“你这样下去，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么？”

       “哦，不就是试用期嘛。”龙宿双手一摊，“大不了返厂重修，远离这污秽的人间。”

       “你只是个AI为什么要看弃天帝的电视剧啊！”

       “明明是汝先看的，电视上有记录。”

       “那是苍干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无所谓，反正了解汝们的爱好，也是身为AI的必修课之一。”龙宿为他拉开餐椅，“怎样，要吾遵循本性的汝，现在后悔了吗？”

       剑子连连摇头：“我做出的决定，还没有后悔过。”

       “哈，但愿汝的答案一直不会改变。”

       

       又过几日，剑子终于知道龙宿这话的深意所在：这AI有种特别的技巧，每一次撩拨都刚好戳在他爆发和隐忍之间的临界点上，拜龙宿所赐，他明明是添了个人型助手，却像每天都在上情绪管理课，还是最高级别自带实践的那种。只是他向来好脾气，和每个人相处融洽，从未真正动怒，最坏也不过是威胁龙宿说要关机。彼时龙宿一派悠闲坐在书案之前，经历过一次被迫断电，对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毫无畏惧。

       剑子差点捏坏了遥控器，AI这样嚣张，他理应去投诉的；可是联想到龙宿测试中的斑斑劣迹，又觉得有些不安。在剑子的纵容之下，龙宿的放肆越发变本加厉，刚开始只是有些懒散，后来变成除了斗嘴以外的事情都恹恹的。说不一定说得过，拼学习能力更是没法比，正主的地位一落千丈，剑子一度十分怀疑人生。

       “龙宿，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汝认为这样问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那要怎样问？你会打太极吗？”

       “嗯，这个吾确实不会。”

       剑子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占据上风的技能点而感到兴奋，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晚上他回到家，躲在门后的龙宿猝不及防迎面一记扫堂腿，差点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

       “你疯了？”剑子抓住对面的手腕，温度微凉，让他越发清醒。

       “汝早上不是问过，吾就去学了。”龙宿一脸人畜无害，“但是白天停电断网，加载到一半就没有信号了，也许会有点混乱。”

       剑子强力压下内心的崩溃，和颜悦色地关怀道：“你学到哪儿？”

       “野马分鬃，白鹤亮翅，仙人指路，神龟探头……”

       龙宿说一式，剑子就跟着他对一式；月色之下，斗室里陡然生出了情意绵绵的味道。龙宿的身法是精准的，他完美复刻了动作，唯独少了一点行云流水的随意性。剑子与他双掌相抵，神思却犹自飘忽，一面好奇机器人潜力的底线，一面担心哪个动作让他一不小心闪了腰坏了零件。

       “抱元守一，存神固气。”龙宿虚招送来，虚化为实，被剑子稳稳推了回去，“这个说法好像对你不适用，用儒门模块置换一下会更好。”

       “……江山风月，一派悠然？”

       “你当真与众不同。”剑子收势归位，“就算有同样的AI，也一定不是你。”

       “汝这个想法是不对的。”龙宿义正辞严地纠正他，“汝上一次还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自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AI。”

       “即使是同型号同功能批量生产、拥有同样记忆的两个AI也不一样？”

       “那是自然，汝对AI的了解，显然不如吾对人类的了解。”

       “确实如此。”剑子毫不掩饰他对这个领域的无知，“但那只是猜测，怎样能够证明AI的独一无二性呢？”

       对龙宿这个试验中的孤品，剑子自然有信心，毕竟没有哪个AI会把技能点点在叛逆和嚣张上；可龙宿越是这样笃定，就越是令他好奇。

       “这是AI的秘密，汝……想知道吗？”

       ——他当然想。

       ——他当然知道他想。人类在未知的领域面前总是会失去抵抗力。

       剑子期待的眼神之中，龙宿扯了扯领口：“吾要事先说明，这件事只有AI和研发人员才知道，汝要保密。”

       “我看起来像是不会保密的人吗？”

       “不像，但这是程序。”龙宿撩起耳后的紫发，“汝可以把手放在这里。”

       剑子顺从地按他的话做了。他们刚刚运动过，龙宿的皮肤是有温度的，但他掌心之下的部位比别处都要冷，像一块无法捂热的冰，只有这时他才直观地意识到和自己日夜相对的确实是机器而非人类。金属和复合材料组成他面前的AI，而手中的温度随着自己的体温渐渐攀升，渐渐浮现出图案来。

       “汝会看到一组编号，”龙宿向他解释，“那不是AI的序列号，它表示一种继承。”

       “AI要怎么继承？”

       “工作日志记下的东西会在这里备份——对所有者的第一印象，工作中学到的东西、收集到的数据——它会在机体返厂、记忆回收之后流向下一个AI，但不是全部。”

       “你的意思是，被植入的记忆中，也有一部分来自上一个AI的记录？”剑子感觉事情有点复杂，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是为了提升用户体验，还是完全随机？”

       “随机选择，但目的是为了提升用户体验。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家的AI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你在自己家里和在别人家里对不同的AI问同一个问题，难道想要重复相同的对话吗？”

       “我承认这一点，可是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我想不出这种继承的必要性。”

       “别担心，那不会带来灾难。”剑子没有动，龙宿也就放任他仍将手盖在自己的后颈上，“能被继承的部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不会改变什么，却能带来微妙的不同。假如真的发生危险，也会被扼杀在实验室里。”

       剑子仍旧沉浸在这个事实带来的震惊之中：“每个AI都会告诉他们的主人这一点吗？”

       “不会，当然不会，并非每个AI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即使是作为一个AI，你也知道得太多了。”

       “是啊，所以吾现在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是又不得不知道，比如汝已经比上一个周五晚睡了一个小时零十三分钟，而明天早上八点还有一个会议要参加；比如十五分钟之后如果汝还不为吾充电的话，恐怕吾又要自动关机了。”

       “我实在想不通，你运动量这样少，怎么比之前耗电还快。”

       “思考时的耗电量当然更大，AI和人类在这一点上是相同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他这地方又没有繁琐的家事要做，甚至连简单的一日三餐都不一定能在家吃，龙宿跟着他，一劳永逸确实足够了。总不能让他代替自己的工作，虽然有的数据交给AI分析可能比自己上手来得更快更准。

       无声的夜里，剑子通了电源，龙宿默默走向他的立式充电台，扣上盖子之后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隔板，但那并不能妨碍他们之间福至心灵的默契。剑子觉得自己确实不太懂AI，而且这种不懂变得越来越离谱，否则怎么会产生出一种“AI说不定也会有想法”的错觉。龙宿是近乎矛盾的存在，他们的相处从完美配合到剑拔弩张，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不一样。龙宿入住之后，他溜出去买快餐会被警告不健康，伏案太久也会收到要起来活动的提醒。他的公寓从功能单一的住所变成充满生活气息的家，这一切只发生在几天之间。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点改变，而龙宿恰好能成为他的催化剂。太复杂便难以驾驭，太简单便索然无味，龙宿介于两者之间，被他闯入生活的突兀感迅速平复，到这个晚上，他们已经掌握了彼此的秘密，既顺理成章，又有一种微妙的不真实。

       大概这就是客服所说的bug吧。剑子想，所有的广告代言人和科研机构都信誓旦旦地保证AI只是科技的造物，它们的价值在于更好地实现人类的价值，但剑子似乎感觉到，龙宿的价值是模糊的，不同于普通的AI，甚至……可能不同于自己。

       “龙宿，”剑子忍不住隔了一层罩子问他，“如果你有目标的话，会是什么呢？”

       低电量之下AI的属性不甚稳定，龙宿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几乎是本能地回答了：“是汝——剑子仙迹，是汝啊。”

       ——TBC——

被剑子的新招持续洗脑，快要忘了我原来想写啥了……